《仙途》一曲瑶琴动飞花(三)
第三章 送君千里终一别
那一日,紫衫决定退出江湖,归隐山林,便告辞了飞花,往天幻城去交职。
飞花当夜在长安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忽然有人骑着凤凰自天上一掠而过。
飞花一眼瞥见座骑上的人,不免大惊失色。
原来,凤凰乃天幻城城主御骑,天上地下惟城主一人能坐。可是此时,坐在凤凰上的却是仇家情帮的血战秋雪。
正此时,只听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涌进一群兵丁,抢农场的抢农场,夺财物的夺财物,有劝人投降的,也有报仇雪恨的,乱纷纷地一片叫嚷声。
飞花听明白众人口中吵嚷的几句,却是:“情帮夺了天幻城。”
飞花一听这消息,便想到去交职的紫衫。如今城中情势大变,超变态网页传奇新服,不知道他此刻下落何处。
等了一天一夜,只不见人回来。飞花四处打探消息,也一无所获。
到了半夜,飞花小筑外风雪大作,飞花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终于披衣而起。路过初相见房间,恰恰碰见相见和尚从外面回来。
飞花迎头便问:“你们瞧见紫衫了没有。”
和尚才说了半句:“紫衫悲剧了……”
相见立即接过他的话,道:“飞花,我要告诉你个消息。你听了之后千万要保重。”
飞花心里“腾”得一声,只说:“什么消息?”
相见避过飞花的眼睛,迟疑一下,道:“刚才瞧见紫衫,他叫我转告你,他有事离开此地,恐怕一时间不能再联系你了。你自己保重,勿以他为念。”
飞花听得糊里糊涂,只道:“他既然要走,为什么自己不来跟我说。”
相见一怔道:“他走得匆忙,自然来不及与你告别。”
飞花点头“知道了”,可是心里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她别了相见,又往红袖处去打听。红袖交友广阔,黑白两道都有认识的人,其中亦不乏仇家情帮的人。
到了红袖那里,果然情帮的浪大爷和妖精都在。红袖知道飞花来意,便旁敲侧击问紫衫的事。
浪大爷乃是少年心性,藏不住话,有一说十,将之前的情形娓娓道来:
“我们拿下天幻城后,紫衫、莫邪和蓝色等人还在野外打。打得多惨那是不用提了,从九点一直打到十一点,足足一个时辰。后来,我们情帮的主力鬼才,霸气也出马了。我和紫衫那是英雄相惜,所以没有出手,还在旁边喊了加油。不过我们帮里其人可不会心慈手软,都锁着紫衫往死里打呢。”
飞花心下一抽,忍住了,又问:“那他后来怎么样?”
浪大爷道:“还能怎么样,打死了呗。”
浪大爷说得轻巧,飞花心里却是“腾”得一下,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红袖想要安慰:“紫衫有九星九护法阵护体,未必就死了。”
飞花“呃”了一声,心下却一片茫茫然。过了许久,转身而走,道:“紫衫说不定会回飞花小筑,我回去等他。”
红袖瞧着她失魂落魄地背影,又问浪大爷:“紫衫当真死了么?”
浪大爷道:“那么多人打他一个,哪有不死得。反正到后来,全身都红了……”言下之意,凶多吉少。
飞花一心只往家里去,路上经过哪里,见了什么人全然不觉,只仿佛在梦里。到了飞花小筑,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依旧是没有紫衫的人影。
飞花和衣而倒,伏在床上垂泪不已,哭了一夜,终于累得睡着了。
不知不觉间,觉得有晨光从窗棱里透进,她睁开眼,起身往屋外去,身上轻飘飘的不着力,便有些疑心自己在梦里。
飘似的到了门口,推门望出去,半明半暗的光映着屋门口一排修竹。竹影陆离下,一人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可不正是紫衫。
飞花喜极而泣,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他身上也不知挂了多少红,装备法宝都坏了,紫衣染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飞花心里原有许多疑问,此时见了他这模样,却不知该说什么。张开手要拥他,却是穿身而过,硬生生抓了一个空。
紫衫低头看着她,嘴角一丝微笑,云淡风轻一如从前。
飞花仰头看他,只听他的声音像隔着云端传来:“飞花,今天以后我便不能在日日与你相会了,此刻身形俱毁,只能托梦来与你告别。”
飞花急道:“你同我告别,又要去哪里?”
紫衫道:“我受命于天,必须于天黑前,远赴巴中就职。若能早日得道,便能再回来同你相会。”
飞花问:“那要多久你才能再回来?”
紫衫道:“少则半月,多则一年。”
飞花心里一沉,眼泪汪汪,不知道说什么好。
紫衫瞧她这模样,到底于心不忍:“飞花,我答应你,我一定尽早回来,你也一定要等我。”
飞花抬头瞧他,点点头道:“嗯,小紫,我等你。”
紫衫又道:“巴中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我去了之后,恐怕亦是音讯全无。”
飞花一径摇头,泪扑扑地下来:“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只等你就是。”
眼见天色渐明,紫衫再不能耽搁,飞花拉住他衣袖:“蜀道艰难,我送你一程”。
紫衫叹口气。
长亭更短亭,何处是归程。飞花低首垂泪,心道:“送一程,是一程,能和小紫多处一刻,便是一刻。”
于是两人自长安,借道凉州,宝象国,往巴中去。经过平顶山的时候经过两人结缘的密洞。
紫衫随意一笑:“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刷十面。”
飞花立即道:“我此刻便找人,了却你这一桩心愿。”话说完,便密语相见和和尚等人。
相见和和尚恰在飞花小筑中,闻讯忙抽空飞了过来。
十面的时候,飞花不停的掉队,打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没有一点经验。
和尚不知紫衫将走,只道:“飞花今天这样掉,实在划不来。”
飞花笑笑不语,心里想:有什么划不来,哪怕千金散尽,能换紫衫多留一刻那也是好的。她掉了队后,就坐在众人边上,安心看紫衫打上古神兽。
谁知道正打到热火朝天时,洞外却恰恰有个人经过。
“和尚,相见,你们在作什么呢?”
飞花出去一看,那人样貌年轻,不过十六七岁,说话却是老气横秋。不是别人,正是紫衫等人的死敌,情帮的神魅水流。
水流此来,倒不是寻仇,只是来找相见与和尚闲聊。他无所事事,可是紫衫,飞花,相见及和尚却紧张起来,他人在洞外,若是被他知道他们在刷十面,必然要出手打断,令众人前功尽弃。
水流见没人应他,又问了一句:“你们在作什么?”便要进洞来看。
和尚立刻警觉,含糊道:“我们在作任务。”
水流倒没有怀疑,只是有点奇怪:“怎么这个时候作任务?”
飞花怕他发现紫衫在十面,便找着法子分散他注意力,于是坐在洞口,问他当年单刀赴会,单挑誓舞的事。
“当年,你和高寒对决两场,到底是谁输谁赢?”
水流道:“当然两场都是我赢。”
飞花冷笑:“我怎么听说,当时打了两场,你赢一场,高寒赢了一场。”话锋一转,“反正,现在高寒归隐了,你怎么说都行了。”
提到高寒归隐多时,水流想起当年两人多次对敌,不禁叹了一句:“我和高寒的感情,你们是不会懂的。”
飞花心道:这有什么难懂的,就是景天和魔尊,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感情呗。
趁着水流回忆往事的当儿,紫衫等人终于刷完十面,他不欲久留,便同飞花一起辞别众人。
两人离开时,又去了趟莲花洞,洞中花香水清,几缕天光透进来,照得洞中光影迷离。
紫衫二话不说,先顺手解决掉了危害乡里的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又打完仙龙仙虎,就陪飞花坐在石桌边看水月洞天的奇景。
紫衫对飞花道:“我不在,你不要去打架。”
飞花知道他指自己武功弱,过去也只有被秒的分,咬牙说:“我不怕死。”
紫衫瞧着她道:“你死我心疼,不许去。”
飞花垂首:“那好,我不去了。只待在飞花小筑,不问江湖是非。”
紫衫点头道:“那样最好,你一个人留在长安,千万小心。”
飞花点头答应。
莲花洞中幽静宁谧,飞花还欲多留,紫衫却不得不动身,继续往西去。
他见飞花闷闷不乐,便说:“你要是喜欢这里,我们以后再来。”
飞花心里隐约觉得,虽然说“以后”,却未必真有以后。此刻却不说伤心的话,只是点点头。
两人出洞,走了一会儿,到了凉州。凉州乃四海交汇之地,多商贾,多地摊,飞花和紫衫都无心看店。飞花将身上最后几文买了烟火,也不管城里多少人,随手便往天上扔。
那焰火型如玫瑰,绚烂夺目,缤纷耀眼,纷纷扬扬自天上飘落,姹紫嫣红散了一地。灯火阑珊间,飞花一转头,只见紫衫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几乎照出自己的脸来。
她眼眶忍不住一热,湿气模糊了视线,一想到紫衫转眼间便要离开,心中悲苦缠绵,仰天长哭:“琴起琴终琴销魂,花飞花落断肠人。”
紫衫心里也不好受,却低笑安慰:“别这样,我不是还没走么,很快就会回来。”
飞花望着他一瞬不瞬,忍了半天,终于“哇”一声哭出来:“小紫,我真的舍不得你。”
小紫瞅着她,半天终于道一声:“我也舍不得。”
两人双手交握,都不舍得放,一路前行,到了宝象国。经过雷师雨师处,恰巧碰见一个小号在天劫入口徘徊。
“哥哥姐姐,能帮我过天劫么?”
飞花密语那小号:“行的,等我问问紫衫。”
刚要开口,正巧听紫衫道:“飞花,我们帮他渡劫吧。”
飞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欢喜的是两人又想到了一起,以助人为乐。难过的是:离紫衫出城只剩了半个时辰,两人相处的时间,实是过一刻,便少一刻。恐怕渡完了劫,便是两人分别的时候。
那小号所渡之三重天劫乃是“情劫”,由九尾狐把守,招引小狐仙。
小号瞧着飞花紫衫两人,犹豫着不敢进去:“才三个人,不用再组峨嵋么?”
紫衫闻言,仰天“哈哈”一笑,“还组什么人,你速度进。”
飞花亦笑:“你看他是谁哦,他是紫衫啊。”
那小号不敢迟疑,立时将紫衫和飞花拉进天劫场景。
九尾狐生性凶残,又善于魅惑,若常人来打便有团灭的危险。可是紫衫却非寻常人,爪出如风,雷霆万钧。那九尾狐经不住打,便召唤痴心狐仙进她体内,增强她的妖气。
飞花恰是华山,几个冰冻,几个减速,将周围的狐仙一一控住。紫衫随即翻身上前,双爪横扫,当真一爪一个,众妖狐应声倒地,继而烟消云散 。
那小号亲见紫衫身手,不禁又惊又佩。屏气凝神,瞧着紫衫力斗九尾狐。
那九尾狐虽然生性狡诈,但既失帮凶,便成了强弩之末。紫衫哪怕重伤未愈,却依旧能横扫妖魔。
并不多久,那九尾狐诡计使完,便再无花招,只得乖乖放行,让人渡劫。
出来之后,那小号称谢不止:“多谢两位仗义相助。”
紫衫一挥手让他自去,飞花知他片刻即要出城,更是一步不舍得离开他:“前面不远处,便是高老庄,我们歇息一会儿,你再走吧。”
紫衫知飞花不忍分别,凡是她所提议的,样样都肯答应。两人便去换了衣服,又在庄中兜转。
只见这庄子雕梁画栋,精巧雅致,得山水之妙,兼田园之趣。两人转到屋后,只见三层竹篾上晒了辣椒人参。
紫衫说:“等我回来了,我们就种花种草,种菜种椒。”
飞花道:“还是种人参好,滋阴补阳。”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
绕到前门,屋前停着一架花轿。
紫衫微微一笑,道:“你坐进去,我来拉你。”
飞花脸一红,坐在花轿中,紫衫到了轿前想伸手拉车。谁知,他此刻只是虚影,没有实形,竟然连花轿也抬不起来。
飞花一急便要下车,紫衫却说,“别动”。说着,放出身上的宝宝:一只体型巨大的地狱极乐魔。那极乐魔通体赤红犹如汗血宝马,背上硕大一对金翅飞扬犹似烈焰。
它走到花轿前,两只金蹄“得得”一瞪,身体便高高扬起,威武神气。
“这回可以了。”紫衫令那地狱极乐魔拉轿,于是,两人坐着花轿,离开高老庄。
飞花回头,看见背后门口木柱上两幅黑漆金字的对联:“轻鸥白鷺定吾友,修竹高松无俗尘。”
飞花道:“等你回来了,我们也过这般与世无争的闲散生活。”
出了城,两人行到东海滨的一处沙滩上。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此刻突然风起云涌,乌云密布。半空中电闪雷鸣,水雾弥漫。
紫衫辨识天象,道:“天意不可违,你我缘尽此地了。”
飞花低头不语,垂泪不止。
紫衫道:“千里送行,终须一别。等我修道有成,再回来找你。”
飞花说不出话来,明明刚拭了泪,转眼又是泪眼模糊,只能含泪点了点头。
紫衫一狠心,终于仰头一声长啸,御剑而去:
“风随雨去世见晴,此晴未必是真情,瑶琴弦断入散阁,烽火再起音已绝。”
飞花瞧着他身影转瞬消失,忽得心中剧痛,急呼一声:“小紫。”却哪里还有回音,再追出两步,脚下一个踏空,顿时天旋地转,周围风景大变,再一睁眼,竟又回到了飞花小筑之中。
只见东方一轮红日初升,照见屋里一片空荡,飞花方才晓得刚才千里送行,终究是大梦一场。思及梦里与紫衫情意缠绵,难分难舍,不禁又是垂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