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道口人潮汹涌(图)

道口系列之一 王芯克

很多年前，我看过一本叫《烟》的电影，那里面有一个人物，他开一个小杂货店，，他会在每天开门之时，就把相机对着街道，然后咔嚓一下拍下照片。这个人在做的是一种记录的工作。他仅仅是因为爱好，所以他坚守了某一个点，在每一天的某一个时刻，他必然会按下快门他不管门外街道上发生了什么。

　　而这样的“发生”最后必然会进入摄影者的世界。

　　而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也正以提速的姿态在向前行进，这是我看王芯克这组《道口今昔》最为深切的一个体会。人坐在火车上看窗外是一种什么心情，你当年站在道口看火车开过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啊。今天，当我面对《道口今昔》中的“昔”时，我都甚至有点怀念那样的时光了，此种怀念也因芯克的十多年来的坚持而成为了一种现实。因为就摄影体现的人文和历史价值而言，空晃的立交上驶过的火车也许并不能构成一幅伟大的作品，伟大的作品起码是在对比中产生的，是能够引起人的怀念和共鸣的。现在当我们面对《道口今昔》时，我相信很多人都会突然想起那一段“道口”的岁月，那也是我们生命中的那一个道口啊。

　　芯克的道口融入了深切的人文关怀，特别是在那些黑白照片中，正如他在前言中所说的，他最早进入这个道口是因为朋友的太太的生命。现在我们在道口的照片中仍然感受到了生命的涌动，那些在等待中焦急地在把自行车高高举过头顶的人们，他们不就是你和我吗？今天，我们不是在这个路口被阻，就是在另一个路口等待。

　　那么所谓道口，实际上是我们必然要经历的也必须要跨越的一个关口。我相信芯克在这里展示的作品实际上只是关于道口的百分之一吧，十多年来对道口的坚持，这不仅是中国铁路运输史的一个形象展示，更是我们这座城市人心民情的一种记录和纪念。

　　由此我想起了芯克的还有一个点，那就是他拍摄钱塘江大潮的照片。我和芯克曾在一个报社工作，那时我还住在转塘镇上，每逢钱江大潮的那几天，尤其是八月十八前后的那几天，我要正常回家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九溪一带已经面目全非，潮水竟然可以把小车抛到江中，可以把马路上铺浇好的石板冲得七零八落而往往是在第二天的版面上，我就看到芯克拍下的惊天巨浪，以及巨浪掀来时那些狂奔的人群。说实在的，我没问过那时的芯克是站在什么位子拍摄的，因为那一带的情况我是太熟悉了，我也经历过钱塘江边的大潮，但是看到芯克的照片，我还是感到了震撼。

　　这种震撼也许是刹那间产生的，但是对于一个摄影家，那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芯克这样的点还有好几个，这是他创作的根据地，比如水乡乌镇，比如浙江嘉善的土窑，这都不是一朝一夕、浮光掠影就能拍出好作品的。我相信这一些点也都是芯克生命中的道口。

　　这是需要漫长的酝酿和等待，才能完成咔嚓一下。

　　而摄影的魅力也正在这里。就在这么咔嚓一下中，一个摄影家就完成了一幅伟大的作品。因为他仿佛知道，伟大会在哪里出现，会在哪一时刻出现。而在电影《烟》中，那个拍摄者是不知道伟大会在什么时候出现的，所以他只是准时地记录下某一时刻的某一瞬间，这个瞬间走入镜头的可能是一条狗，也可能是一个妇人。从某种程度上说，芯克也是那一个不知道伟大会在何时诞生的摄影者，但是时间和勤奋帮助了他，或者说杭州这座城市成就了他。


　　生命的道口人潮汹涌，生命的道口永远有着记忆，当今天“子弹头”通过杭州望江门时，我们或许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因为有了王芯克这样的记录者，我们才知道杭州原来也是这么一个市民化的城市啊，原来杭州人通过道口的心情也是这么着急和匆忙啊。是啊，在今天的杭州人心里，或许望江门的一碗面都已经比这个道口要有名气了，可是要是搁在几十年前，杭州人的早餐可还都是开水泡冷饭呢。我也相信，当年要急匆匆经过道口的人，在今天可能已经早不住在那一带了，而在他们的梦中，或许还一定是有着火车的声音的。

　　而这样的声音，这样的道口，其实在今天还有好多，就看你能不能发现，就看你能不能坚持，因为人生最多只有三个三十年，而我们恰好碰上了一个特别值得记录的三十年。从这一点来上，用镜头说话的芯克以及为文的我，都是幸运的。

　　孙昌建：杭州市作协副主席 摘自《瞬间三十年十一位杭州摄影家镜头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