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创业者“退出”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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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海外版Tik Tok、资讯产品Helo、直播平台Bigo Live、短视频平台Vmate....在中国移动互联网红利逐渐消失的当下,与中国地缘接近、人口相当的印度,正成为中国创业者最向往的掘金热土。

神秘的古国、庞杂的宗教、崛起的经济。不只有宝莱坞、阿米尔汗,也不只是咖喱、飞饼、仿制药的印度,被看作是孕育“下一个10亿级APP”的蓝海市场。

搭载着出海大风口,国际巨头也在印度交锋,美国的沃尔玛、亚马逊,国内的阿里,腾讯,都积极在印度培育自己的力量。亚马逊建立印度子公司,沃尔玛收购本土电商Flipkart,阿里投资Paytm和BigBasket……

巨头之外,一大批中小创业者也争相涌入印度,当他们希望能够抢占先机,并怀揣着收割下一个中国的梦想来到印度“拓荒“时,却发现这个市场远比想象中复杂。

在巨头夹缝中,你烧不起钱

2018年7月,曾担任过六间房产品总监, 做过直播业务培训的朱冬,带着4位90后踏上了印度掘金之旅。

不同于大公司直接把平台迁移到海外,朱冬和团队主要做短视频内容账号,彼时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在中国已经做得风生水起,,不同于“硅谷创造,中国复制”,短视频直播产品作为为数不多的中国模式复制到海外的产品,朱冬也希望能从中分一杯羹。

“但是,想在印度赚钱太难了。”朱冬连连感慨。

在印度的纯视频平台,YouTube已经一家独大。所有做内容的创业团队,都会在YouTube进行内容分发,加上YouTube本身的广告分成模式,使得很多人做内容,靠广告分成就可以活得很好。这也使得前期在教育市场遇到了阻碍,印度当地人更习惯拿着单反拍摄视频,放到YouTube上。

除了YouTube,Facebook 、Google、IStagram、Netflix...在印度,几乎全是清一色的美国制造APP。“这是一个被美国APP统治的国度。”朱冬说。

朱冬告诉当地人,他们玩的是PC时代的东西,接下来一定是竖屏时代,是短视频时代,而当时Tik Tok在印度的日活已经达到千万级。于是团队把内容主阵地放在了Tik Tok等平台上。在没有任何推广的情况下,平台上最大的内容账号3个月粉丝达突破50万,“印度的用户规模基本是国内的十分之一,这个量也相当于在国内做了500万粉丝。”朱冬说。

“但当时Tik Tok已经停止对内容创作者进行补贴,而是去Google和Facebook等平台进行广告投放,买用户。”朱冬称,在印度,每年的广告大部分会流向电视、报纸等传统媒体以及早已占领市场的美国APP,据The Information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称,在势头猛烈的印度市场,字节跳动在电视和网络广告上投入了近千万美元。

“中国的短视频创业公司,在印度都在烧钱。”朱冬说。

在巨头夹缝里,烧不起钱的朱冬和团队遭遇了生存危机,“只能养得起印度人,却养不起中国人。”在印度,当地人的人力成本每月不到2000元;但朱冬带过去的人,平均人力成本则高达2万。除此以外,中国人在当地并不能发挥太大作用,“语言不通,风俗习惯也不懂。”

在印度创业的人,无法忽视的一个社会现实就是语言。

据统计,印度官方语言和方言有1652种,流行的语言将近100种,官方承认的语言一共有22种,使用人数超过百万的有33种,印度有28个邦,每个邦都有自己的语言。

尽管官方语言是英语,但会说英语的只占6%~10%,而且很多是上层社会人群。朱冬的印度本土团队大部分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会印地语、马拉地语和英语,但到了南方,当地人说的是泰米尔语。

邦与邦之间语言不通是常事。甚至印度人和印度人之间,经常靠打手势进行沟通。因此,如果想要覆盖更多人群,所有的APP都需要做多种语言。“这基本很难做到。”

“快手基本已经放弃印度市场了。”朱冬说。

据他介绍,总部位于孟买Wework的Tik Tok团队,目前只有少量的中国人,在今年Tik Tok下架期间,包括朱冬在内的很多创业者,对于印度这个市场已经没有当初来的热情。而投资方在看到这样的形势后,也选择了撤资,最后朱冬不得不和大部分中国团队撤离印度。

中国的产品思维,印度人不懂

“很多刚来印度的中国人对这边不了解,导致完全没办法进行本地化。”在印度从事社交电商的苏强说。

2012年就来到印度的苏强,算是个“老印度“,最早在印度南部做贸易,也在印度北部做过咨询公司。今年2月,苏强加入社交电商公司深圳塞维,负责印度市场的推广和运营,并配合国内的产品团队完成印度市场的落地。

而当国内团队把第一版产品界面设计出来时,苏强直接推翻了。从他过往的判断,印度是个“司机有时候都看不懂GPS的国家。”

在印度市场,塞维的用户主要面向辣妈群体,包括家庭主妇、公职人员等,用户通过一键分享产品,从中获取佣金,“社交电商的重点是分享操作,但中国团队的第一个版本对印度人来说太复杂了,他们看不懂。”

在产品真正运营时,苏强也遇到了在中国不敢想象的问题。在6月份进行产品测试时,苏强找了当地专门做电商的物流公司进行对接,但是受制于当地风俗和工作习惯,前后签文件签了3次。

在和印度公司对接时,印度人的语言习惯,会夹杂着本土词汇以及用法。对于苏强这样的老印度人来说,语言这道关可以过,但对于其他员工,这是在当地发展首当其冲的难题。

用他的话说,在国内英语还不错的人,到了印度以后,会让你怀疑人生。在印度,超过1亿的人熟练掌握英语,而20%的人完全是文盲。有次他们在印度北方做了一场活动,推广语用的是印地语,却招致了南方土豪的极度不满,“因为南方的土豪看不懂印地语。”

除了语言割裂带来的运营难题,种族之间的贫富差距也使得产品在推广时遇到了各种问题。

“左眼天堂,右眼地狱”的极度不平衡的分裂景象是印度的真实写照。穷人和富人交错中一起,上一秒你出入的可能是五星级酒店,下一秒目光所及的可能就是贫民窟。

在印度,最大的社交产品是WhatsApp,因此当苏强通过WhatsApp把目标用户,在两个星期内裂变到300个群时,每天接到最多的就是投诉电话。在印度人的社交习惯里,彼此只要在同一个群,就默认你们很熟了。

“塞维面向的辣妈群体也分369等,有钱的贵妇、拮据的贫民都有可能在同一个群,当然也有男性在群里。”由于印度打电话不收费,很多男性不光直接给女性打电话,也会发送各种色情照片,这也使得苏强团队不得不放弃这条推广路径。

“推广都很困难,怎么赚钱呢?”苏强向虎嗅表示,在印度做电商的公司,基本上是一片哀嚎。

当地最常见的支付方式是现金,只有极少数人有信用卡,持有储蓄卡的人不到10%,这也给做电商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困难,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待在印度呢?”

“在等,等印度(市场)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