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农变态传世新服网村自杀的潮起潮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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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新一代妇女就形成了以下悖论式的价值观念:第一,有明确的反抗族权、父权和夫权的意识,有不受这些权力压迫和约制,尤其是在婆媳关系、代际关系中不再逆来顺受、实现自我的价值目标,但又还存在较深的宗族传统价值理念,不愿彻底抛弃和破坏家庭、宗族的价值目标;第二,小家庭之间的竞争意识增长,妇女希望丈夫与自己一同经营小家庭,能在家庭间的竞争中不落后,在家庭生活中妇女更加注重夫妻感情的培养和独立占有对方,期待丈夫对自己给予尊重和忠贞,但是她们对家庭又有很强的依赖性,家庭观念影响之深,难以与家庭彻底切割。这些悖论式的价值目标,使得新一代妇女既要实现其现代性的价值目标,又不能完全抛弃传统价值目标,这为她们在不能实现现代性的价值目标时做出自杀行为埋下了伏笔。

(三)农村年轻妇女自杀的结构性背景

价值期许的实现需有主客观条件,如果条件不允许,价值期许就会落空。对新一代妇女实现价值期许的客观限制,是其所处的社会结构及其在结构中的位置。家庭结构是村落社会结构的缩影,家庭结构的变动反映村落社会结构的变动,此处主要从家庭结构讨论年轻妇女自杀的结构性背景。家庭结构依照不同的标准有不同的划分。依照家庭代际层次和亲属关系,家庭结构可以划分为核心家庭、主干家庭、联合家庭及其他家庭四种类型。按照权力分配关系划分,可以分为父权家庭、母权家庭和平权家庭。从调查情况看,70~90年代,家庭结构呈现出从主干家庭向核心家庭转变的趋势。在家庭权力分配方面,则表现出由父权家庭向平权家庭的转变(钟琴,2010)。家庭结构核心化和平权化过程也是年轻妇女的结构性位置和权力提升过程,但在八九十年代自杀潮时其地位和权力并未达到顶峰。

1 农村婆媳关系演变与年轻妇女结构性位置的变化

20世纪60年代之前,媳妇处于无权、无地位阶段。此阶段夫妻关系没有代际关系亲近,丈夫很少在公开的场合与妻子说话。偶尔闹婆媳矛盾,媳妇会挨丈夫的打。真正的改变是在60年代中期。从这时期开始,新结婚的年轻妇女开始名正言顺地与婆婆顶嘴,说明其家庭地位和权力已经上升,这既得益于新中国对传统家庭、家族结构的打破,也得益于妇女从家庭中解放出来参与劳动生产与社会活动。对婆婆的说三道四、颐指气使,媳妇敢于通过反驳和用沉默来回应。婆婆的气则更大,对媳妇更加不满,婆媳矛盾显现化。但在70年代,婆媳冲突并不剧烈。媳妇在矛盾中并未占上风,婆婆虽然对媳妇的“顶嘴”有气,但是她依然是处在斗争的上风。

80年代至90年代前期是婆媳矛盾剧烈时期。随着妇女自我权力增长和地位提升,妇女在家庭中越来越希望摆脱婆婆的纠缠和束缚,越来越企图控制和定义自己的行为,并逐渐生出自己当家的意识,因此对婆婆摆“老架子”特别反感。婆婆在这时期则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权力在流失,媳妇越来越没有自己那辈听话、好管,她隐隐地感到了危机到来,因而试图维护和维持自己的权力。于是在婆媳之间就形成了巨大的张力,随时都可能引发争执。在二者的较量中,与婆媳都有密切关系的一个人的站位就显得格外重要——妻子想象丈夫与自己“穿一条裤子”,母亲则认为儿子肯定站在自己一边。事实上,这一时期的儿子多数时候还是站在母亲的立场说话。这样婆媳关系中的力量对比就落在了婆婆一边,这与媳妇的期待相距甚远,“受气”的往往是媳妇。不少年轻妇女因“气不过”而自杀。

媳妇在婆媳关系中真正的逆转是在90年代中期以后,此时男子逐渐转向支持妻子,年轻妇女逐渐占上风,到2000年以后完全掌握主动权,小家庭不再受公婆的制约,核心家庭的主动性和主体性最终确立,婆媳最紧张的时代已经过去。

2 夫妻关系的变化与妇女家庭权力的提升

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年轻妇女在夫妻关系中的地位与权力呈上升趋势。以下结构性因素支撑着妇女地位的上升:一是分田到户之后,随着分家的大量出现,夫妻关系逐渐从代际关系中独立,家庭结构由父子主轴向夫妻主轴转变,夫妻关系愈发重要;二是核心家庭的利益关系不断从大家庭、家族中独立出来,族权和父权不断衰弱,妇女越来越摆脱其控制力和影响力;三是小家庭利益的重要性凸显,妇女的角色和地位在小家庭中异常突出。但是,在这段时期,妇女地位提升和权力增长并不意味着她在夫妻关系中占有优势。在家庭权力分配中丈夫仍占主导,表现为一方面夫妻关系仍未完全超越父子关系,另一方面妇女尚未完全主导家庭事务的话语权和决定权。

就前一个方面而言,年轻妇女与男子在对待小家庭利益上的敏感性不一样。在外婚制条件下,妇女作为夫姓家庭、家族和村落的“外来者”,始终摆脱不了外人身份和对归属的焦虑,小家庭正是妇女出于自身安全感和归属感需要而通过与其下代血亲的感情建构起来的暂时性团体。因此妇女会极力彰显小家庭利益,其中最重要的是将男子拉进小家庭。男子天生是大家庭、家族和村落的一员,对家族成员和村落成员有着深厚的情感,并且传统小家庭利益是依附大家庭和家族利益的,互助、抚恤及讲究血亲情意是村落交往的基本原则。因而男子对小家庭及其独立利益没有妇女那么敏感。分田到户之后,当妇女敏锐地感觉到小家庭之间在各方面展开竞争时,男子却还沉浸在大家庭和家族的温馨之中,难以理会妇女的焦虑。

案例1:茶村的某妇女,二十几岁,很勤劳,每天都扎在地里面干活,村里人认为她从来不觉得累。1988年农忙时的一个中午,妇女还在忙着晒谷子。当她需要帮忙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丈夫,后来才听说丈夫在本房的一个叔家打牌,她到叔家见到了正悠闲打牌的丈夫,气急之下将牌桌上的牌都撕烂了,并把丈夫往家里拽。丈夫犹如受到奇耻大辱,不仅不回家,还将妇女打了一顿。妇女一气之下回家便喝农药自杀。